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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新唐書』「僕固懷恩傳」

雲靜, 仰天 2014. 4. 22. 14:32

「史料與史學專題研究」讀書報告

 

 

『新唐書』「僕固懷恩傳」

   

    

    :歷史所博二

    :徐   

指導教授 :王壽南  

   期 :1998.3.2

 

   

中國史學歷來就有寓褒貶、別善惡這一套所謂「春秋筆法」的表述傳統,使得歷史的書寫,無可避免地以意識形態為導向。尤其,在歷代專制帝王有意識地鼓吹之下,再加上儒家名份綱常思想的浸潤強化,以君主制度為核心所規範的道德標準,長期籠罩著史學領域,甚且成為衡量歷史是非功過、評斷人物長端最重要的一把標尺。特別是官修史書所反映的觀點與立場,一定程度地沾染著此種政治因素所框限的倫理色彩。所以,對於『新唐書』叛臣列傳的解讀,理應嵌置在這種特定的背景脈絡中去作考察。

 

據此,我們可以提出一項合理的質疑:以叛臣的歷史定位廁身史籍的僕固懷恩,在帝王政治強加的道德框架裏,是否即因為忠君觀念的道德屬性被無限上綱,從未致使其背反李唐王朝的行為蒙受了過度的道德撻伐與譴責?

 

 

叛變之人物僕固懷恩

 

僕固懷恩本為鐵勒部人,安史之亂時,隨郭子儀征戰,屢立戰功。當史朝義引回紇入侵,僕固懷恩更說服回紇可汗倒戈助唐,對於平定安史之亂,功勳卓著。有關僕固懷恩之走上叛唐之路,『新唐書』叛臣列傳中鋪展的敘事,一方面凸顯了懷恩恃功而驕的情狀,乃至不善處人、剛決犯上的個性特徵,以為其叛唐行為預埋可供解釋的伏線;另一方面也從字裏行間織就的情境,一再顯示李唐王朝皇帝的優容寬大。力圖本篇多出反復申明「帝一不為慊,且欲其悔過,故推誠待之」、「帝念舊勳,不加罪,召輦其母歸京師,厚恤之,以壽終」、「帝隱忍,數下詔,未嘗聲其反,及死,為之惻然曰,懷恩不反,為左右所誤耳」……這種兩極化對比與反差的明顯呈現、甚至是一面倒的歷史表述方式,在封建倫理彌天蓋地的牢籠之下,實無法擺脫為唐代宗添善、為僕固懷恩增惡的懷疑。

 

平情而論,促使僕固懷恩最後走向叛唐終局的導火線,應為河東節食辛雲京、中使駱奉先對懷恩勾結回紇謀反的指控。此事是非曲直應屬相當清楚,僕固懷恩與回紇可汗惡接觸,本是奉唐代宗之命,以企圖挽救李唐王朝的命運,該舉措本身並無任何謀反的跡象。但是深悉內情的唐代宗,對於僕固懷恩請求誅誣陷者的要求,卻以強制兩造和解的息事寧人態度處理此事,在立場上顯然左袒辛、駱二人,已是措置失當。而不肯為讒毀屈的僕固懷恩,遂由此爆發了激烈的不滿,為日後的叛唐埋下了種子。由此事例觀之,不難發現,在專制政治的運作邏輯當中,唐代宗的反應正是對於軍事實力者典型猜忌心理的表現,或者,其中也還夾雜了對於異族的防備心態。因此,追蹤僕固懷恩叛唐的軌跡,所謂王朝中心觀點下的「反叛」行為,有時候更像是反叛者與被反叛者的一場合謀。

 

『新唐書』叛臣列傳對於皇權的維護,以及為統治者進行諱飾的蛛絲馬跡,從史學發展的角度來看,頗有線索可循。自中唐起,為了確實掌控修史權,官府即開始設立史館編纂本朝「實錄」、「國史」,此一日趨規範化、程式化的修史制度,為各朝續修前代「正史」提供了充分的條件。自五代至明朝,每一新建的皇朝都十分重視利用前朝的「實錄」、「國史」等史料,修撰前代史,『新唐書』即是出現於此一時代背景下的一部官修正史。為適應統治者加強思想控制的政治需要,修史的取鑑作用日趨減弱,反之,則隱諱粉飾愈甚。這樣的特點在僕固懷恩傳中,即表露無遺。